金丝楠木马车碾过朱雀街残雪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裴砚清倚着织金软枕，看侄儿裴照临把玩鎏金手炉——那炉盖上赫然印着醉仙楼花魁独有的芍药烙。
“小叔，我还记得小时候，您每次从学塾回来，都带着一身的书卷气，走路都带风，那模样，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府里的丫鬟。”裴照临说着，嘴角上扬，眼中带着几分笑意。后来，您当年打马过长街，可是连长公主的鸾驾都敢拦。"裴照临忽然扯开绣银蟒的轿帘，由着寒风灌进来，"听说女皇至今留着您及冠时猎的那张白虎皮？"
裴砚清腕间菩提珠骤停，十年前他箭射惊驾烈马的画面早已模糊，却清晰记得那日有人缩在刑场人堆里，颈间枷锁磨出的血痕比朱雀旗还艳。
裴砚清缓缓睁开眼，瞥他一眼，嘴角微微勾起：“小孩子家，懂什么。”
“我可懂了，”裴照临来了兴致，往前凑了凑，“您如今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，满朝文武谁不羡慕？”
裴砚清轻哼一声，“别拿我打趣，倒是你，听闻你要娶镇北侯嫡女？还这般没个正形。”
裴照临笑了笑，有些不自在：“小叔，这不是还没成亲嘛，男人嘛，在外头有些红颜知己，也是常有的事。”少年眼底映着街边胭脂铺的红灯笼，看不清神色。
轿内忽暗，马车正穿过先帝亲赐的"裴氏丹心"牌坊。裴照临笑着摸出把金瓜子："侄儿那些红颜知己，比起殷总管，差的远了…”
“殷总管？”
“对啊，裴府的这位总管啊”，裴照临忽然轻笑道：美得像阎罗殿前的引魂幡，偏偏手里那本账，记着裴府八百条人命的生辰死祭。”
裴府私下流传着一句箴言——
“宁触大公子的逆鳞，莫窥殷总管的账簿”。裴照临想起他在祠堂罚跪那夜，望着她指挥影卫更换染血地砖的背影，突然呢喃：“父亲您看，裴家最利的刀，从来不在鞘里。”
檐下风铃骤响，殷绯寒隔着雨幕回头。她眼底映着祠堂长明灯，惊得少年慌忙以袖掩面，却遮不住颈后竖起的寒毛。
（本章节完结）